晚上,阮锦宁跟裴云之说了今日的进展,正要笑眯眯地告诉他这一笔滴眼液的生意肯定能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坏了!彼时,裴云之正在使用可拆卸式双杠。这对双杠是阮锦宁根据裴云之的情况亲手画了图纸,让人用最快的速度打造出来的。双杠的底盘是十分厚重的石头,即便是二百斤的胖子将自己的力量全都压在杠杆上,也不会有侧翻的危险。杠身只到裴云之的腰部,方便他借力。整个杠身都能拆下来,白天不用的时候就塞进床底下藏好,晚上使用的时候便拿出来装上就行。除了裴云之的自主训练之外,阮锦宁还会通过刺激穴位的方式帮他恢复知觉。当然,后面这件事她一直都在做,只不过加上自主训练后,效果会更好。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裴云之已经可以靠着双杠的力量慢慢挪动双腿了。他比蹒跚学步的孩童还要辛苦,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付出十二万分的努力。他拒绝了阮锦宁搀扶他的提议,只让她在双杠的另一头等待。为了让训练不那么枯燥,阮锦宁每天都会跟他说很多很多话,夫妻二人的日常交流变成了为了他解闷的良药。只是没想到,阮锦宁今日会突然惊乍出声,裴云之没有防备之下,朝着前面栽了过去。哎……阮锦宁心下一惊,赶忙前踏一步,想要将人扶住。不料,那人只是前倾了一下便稳住了身形。彼时,阮锦宁已经一步踏到了他的面前,他微微弯着腰,刚好可以与她脸对脸。二人的呼吸纠缠到了一起。气氛,瞬间变得不对劲了起来。裴云之眉眼微弯,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着,想要冲出眸中的死寂。娘子……安静的房间里,低沉磁性的声音如同鼓槌,擂动人的心弦。阮锦宁听到了自己心跳失控的声音,嗓音也不自觉变得黏糊了起来:嗯他盯着她的唇:可以吗阮锦宁:!!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心头的旖旎却消散了不少。关键时刻问一句可不可以什么的,真的很破坏氛围啊!见她迟迟不答,他眸中的死寂重新回归,退了开去。阮锦宁:……接下来,两人间的气氛便荡然无存,房间里陷入了难言的安静,只有裴云之训练时发出的轻微走路声和衣袂摸索摩挲的声音不住响起,挑动着人的神经。过于安静的氛围,让阮锦宁一时忘了自己想说的话。待到裴云之训练完洗漱干净,两人躺到床上,裴云之还是一句话都不说。阮锦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身旁的人却没什么动静。她突然意识到,自从他们认识以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安静。很多时候她都以为他睡着了,可是遥想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他的呼吸也是这么清浅,只是每当她靠近他的时候,他都会瞬间醒来。夫君,你睡了吗嗯。……哦,晚安。……阮锦宁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身旁的人早已不见了。自打开始复健训练以来,他就可以自己穿衣了。轮椅就放在床头,他甚至可以自己坐上轮椅。阮锦宁捏了捏眉心:真生气了为了不能接吻而生气她的心情很复杂,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吃完早饭,阮锦宁想起了昨日突然发现的疏漏,换了身衣服,便直奔盛泰酒楼。她昨天突然想起来,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主动联系姬无念,并未告诉他自己的联系方式,便是他确定了滴眼液的功效,也无法来告诉自己答案。一出府她就愣住了。王府大门外不远处的地方,一个乞丐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是他这个乞丐不是别人,正是阮锦宁昨日请包子铺老板代她送了两个包子的那位。阮锦宁略一迟疑,便走了过去:你跟踪我乞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递上了破碗。阮锦宁:……定点要饭可还行她揉了揉眉心。现代的职业乞丐太多了,她看到那些人一般都会选择无视。可是眼前这个……他瘦的皮包骨,一身看不出质地和颜色的衣服上有不少破洞,能不能抵挡住寒冬的冷意还是个未知数。盖不住脚踝的裤脚,露出了一双伤痕斑驳的脚腕。阮锦宁蹙眉,先是警惕四顾了一圈,确定附近没什么拐子团伙,这才蹲在那乞丐面前。她伸出了手:吃饭的事情先不急,我给你把把脉。乞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阮锦宁没解释什么,捏住了那人的手腕,然后,眉头越皱越紧。此人气血亏空的非常严重,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相比之下,脚踝上露出来的那点外伤,倒是不算什么了。他需要吃饭,但更需要的是赶紧治疗,否则的话,根本撑不过这个冬天。阮锦宁叹了口气。本想把人带回厉王府治疗,但转念一想,此人只是个乞丐,她虽然不在意他的身份,可府中的那些下人难保不会在意。而且,这人可能也会不自在。于是便道:你的身体你应该很清楚,内耗非常严重,必须要尽快进行治疗。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跟我来,我帮你治病疗伤。当然,如果你信不过我……她掏出了几个铜板放进了碗里:想吃什么,就去买来吃吧。说完,她也不看那人的反应,起身就走。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阮锦宁转身看去,发现那人正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她微微松了口气,七拐八拐之后便来到了她在凤临街买的宅子。虽然她不在这边常住,但因为会经常过来做实验,所以这边的生活用品都很充足,不但有米面粮油,还备着炭火。阮锦宁将小乞丐领到了一间客房里,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烧热水,再给你准备点吃的,先吃饭,后治疗。吱呀。小乞丐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两只平静吴波的眼睛目送阮锦宁离开。良久,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只见和女子有的一拼的手腕上,糊了一层脏兮兮的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