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尧静静望着紧闭的窗,他甚至能隐隐听到屋内细微的动静。叶绾绾已去休息了。也对,而今夜色已深,本就是休息之时,可是为何……封尧喉结微动,便是呼吸都有些艰涩,心底冒出阵阵寒气,身子都随之冰冷下来。他不懂,当初分明是她追在他身后、口口声声说着“爱他”,而今,为何连和离圣旨都请下来了,为何还能休息的这般平静?为何……心中受折磨的,偏生是他?终究转身,他徐徐离开叶府,可动作平添几分忙乱。回到王府时,王府内仍旧一派灯火通明,与漆黑的叶府对比那般鲜明。“王爷……”高风见到来人,匆忙迎上前去。今日在城门处,有人汇报着这几日京城的动向,王爷始终一言未发,还是他察言观色,询问了些王妃这段时间所做之事。结果竟然得知……王妃今日似乎与扶闲二人出府了。高风心中诧异,可王爷面无表情,他终究不该揣测王爷的意思,只是……见王爷攥着缰绳薄唇紧抿的模样,最终不忍心问了一句:“王爷可要去叶府?”。。那时王爷还只是冷笑一声回道:“本王为何要去?”却终究……在一行人将要到王府之际,调转马匹朝着叶府疾驰而去。而今……却为何这般颓靡归来?“属下已命人备了热水,为王爷洗尘。”高风声音极轻。“嗯。”封尧垂眸应着,携着满身疲惫,朝书房走去。有片刻,他竟不知自己几日未曾合眼的赶回来,究竟是为何?为了看到那和离的圣旨?还是为了看到叶绾绾那颗誓要和离的心?她说,她不会再信他了,这便是不为人信任的滋味吗?那当初,她来王府时,他对她时时提防,甚至派了暗卫监视着她,她那时便是这种感觉?“高风!”封尧蓦地启唇,沉声唤着。“王爷?”高风很快出现在书房门口。“这几日,王妃的全数动静,去查。”他命令道,声音微哑。“是,”高风忙应,下刻迟疑一瞬,“王爷,一路舟车劳顿,您先去休息……”“无须,”封尧垂眸,“这几日积攒了些许折子,你去查,查完了直接送来。”“……是。”高风终是退下了。封尧转身,走到案几后,朝堂之上的折子,均走靖元王府,他也早该习惯这般了。面无表情的批复着,可心中却空落一片。圣旨、和离、叶绾绾、再无干系……一串串字眼不断在他眼前浮现着。“叶绾绾,等着本王,等我半年,只需半年而已……”“等着我,叶绾绾……求你。”脑海中,一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嗓音嘶哑难听,却那般绝望,声声泣血一般,折磨着他的心思。那是他的声音,他能听出来。就像那些莫名多出来的记忆一般。“啪”的一声,封尧蓦地将毛笔拍在案几上,馨墨四溅,他却面无表情。不知何时,天色竟已大亮。“王爷,查到了。”门外,高风声音响起。“拿进来。”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叶绾绾做了不少的事。入宫求了和离圣旨,扶闲送她至宫门口,又将她接回;当了好些名贵首饰,偿还了扶闲的五千两银票;还同扶闲共饮清酒……桩桩件件,均与扶闲有关。封尧紧攥着手中的书信,手背青筋暴起。扶闲吗?她如今……真的这般在意那个男人?为何,心底陡然会升起一股嗜血的欲,他很久……没有这般明显的喜怒了。昨夜去找叶绾绾时,他便已知晓扶闲曾来过,躲在暗处,看着扶闲离去,满心的怒火,想要兴师问罪。可是当听见屋内女人声音时,他想,罢了,若她肯认错,他不愿再追究了,他只是……想让她能如当初一般,对他好言好语一番而已。然而……还有,封尧不知想到什么,目光骤然一凛,落在那书信之上。叶绾绾当了名贵首饰?她像是要和京城彻底分裂一般。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叶羡渔曾留下的那封书信,他说,要叶绾绾去寻他。如今,叶绾绾这般做,是……要离开京城了吗?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惶恐,他蓦地站起身,呼吸都有些凝滞,目光直直望着书房门口,良久,他快步朝门外走去。“王爷?”守在门口的侍卫满眼惶恐,“高总管回去休息了,王爷去哪儿?”去哪儿?封尧脚步一顿,生生僵在远处。他知道,那扇紧闭的阑窗,叶绾绾不会再为他打开了。那个女人……固执的紧。“入宫!”最终,封尧沉声道。“是。”侍卫匆忙应道,去命人备马。只是在封尧上马车之际,马车停顿良久,里面传来一人声音紧绷:“去当铺,将叶府当掉的东西,全数赎回。”“是。”侍卫道。马车终徐徐朝着皇宫处行去。封尧静静倚靠着轿壁,眉心紧皱,接连几日未曾休息好,只觉得额头一阵阵的痛胀,他一手死死抵着太阳穴处,却仍旧难以压下心底的烦躁。“王爷,到了。”不知多久,马车外一人恭敬道着。封尧下马,今日风大,吹得他一身白衣簌簌作响。宫门处无一人敢拦,唯有快步跑去养心殿禀报。如今的养心殿,分外安静。“参见王爷。”封尧过往之处,尽是行跪拜之礼之人,天下又有谁人不知,而今是谁把持朝纲?封尧却始终面无表情走入殿内。未曾见到人,便已听见一阵阵咳嗽声音,撕心裂肺。还有大太监焦急的声音:“皇上,良药苦口,您再多喝些吧……”“朕死了,岂不是更好?”封荣嘶哑的声音。封尧缓缓走了进去,面色无波。宫女太监匆忙跪下:“参见王爷。”封尧未曾应,更未曾下跪,只盯着那容色憔悴的封荣:“收回圣旨。”封荣拿着明黄色的帕子擦拭着嘴:“什么圣旨?”封尧望着他的动作,突然笑了出来,声音却冷冽如冰:“你该知道,我有太多法子,能让你的圣旨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