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你怎么不去抢!”王婶尖锐的嗓门直冲云霄。围观村民心里痛快极了,只觉得天道好轮回。张家做人不地道,讹人不成反被讹,真是活该。“王婶不愿意给也没事,阿川是军属能走关系,看病可以便宜一点,只是辛苦他打向上打申请阐明原因,不麻烦的。”阐明原因?那张大宝欺负军属的事还兜得住?王婶脸色变了又变,咬牙切齿掏出身上所有的毛票,求爷爷告奶奶朝围观的村民借了一圈,勉强凑够五十块,递给宁栀。可这会儿她却不收了:“不敢为难王婶,我们还是带小景走关系吧。”陆家三人瞪着眼张大嘴,头回见瞧有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近乎哀求地让别人把钱收下。见宁栀接了过钱,并表示不追究后,王婶感激涕零地差点给跪下,而开始凶神恶煞的张大志缩在人群里屁都不敢放一个。事情开头和结尾全在意料外,甚至有点离谱。陆馨年纪小,暂时忘记宁栀的坏,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只觉得她纤柔的背影如山如岳格外高大。坏嫂子一出手,常年欺负他们的张大宝,又道歉又写保证书,被揍得嗷嗷叫,还给了他们五十块钱!村口闹剧结束,四人快步往家走,将议论丢在身后。回到家,陆川先去房里看了妞妞,见她还在熟睡放下心来。院子里,宁栀拉住陆景,仔细检查伤口。隐藏在衣服里的黑瘦身体上全是一道道红肿,看着很是吓人。“小景,站着别动,我去拿盐水给你擦擦消消毒。”陆景冷哼,甩开她的手,嘴角一歪,满脸讥讽:“少惺惺作态。”“漂亮话你是张口就说,盐水消毒,厨房里你能找出一粒盐,我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他早受够这个恶毒爱做戏的女人,每次大哥回来,她会表现得对他们照顾有加,哄得大哥心甘情愿寄回大笔生活费。钱一到手转头送去宁家,把他们养得肥头大耳,半点不顾及妹妹、妞妞和他的死活。所以即使宁栀这次帮了忙,他心里也没多少感激。全是为了骗大哥的钱!陆川听着院里的对话,心底同样认为宁栀是为了不离婚故意演戏。不得不说,这次的演技非常好。那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和完全不同的说话方式,让他心底升起怀疑,是不是她也和自己一样重生了。陆川很快又抛开这个想法。不管宁栀怎样都与他无关。既然下定决心离婚,他不会为一个注定的陌生人多费心思。有时间,不如多关心弟妹和女儿。经过村口的事,陆川发现自己有太多不足,差点因为偏听偏信伤了弟弟的心。还没有只会做戏的宁栀表现好。想到这,他再也坐不住,走出房间,来到陆景身边:“我带你去村里的卫生所处理伤口。”宁栀哆嗦一下,拔腿跟上,避开陆川探究冷锐的目光,硬着头皮露出笑颜:“我们一起,王婶赔的医药费在我口袋呢。”“一会看完病,顺便去供销社添置东西,小景不是说家里没盐了吗?”兄弟俩相似的俊脸,一个冰冷,一个不屑,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瞧着她。宁栀有苦说不出,尴尬得险些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腿长在你身上,我们管不着。”陆川丢下这句,嘱咐陆馨看好妞妞,带着陆景走出家门。宁栀自嘲地牵了牵嘴角,小媳妇一般跟在两人身后。陆川眉头皱起,不动声色回头看了一眼,家里的自行车被她送去宁家,否则自己骑车带人,绝对能甩掉莫名黏上来的她。一路上陆景拉长脸,好不容易与大哥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恶婆娘非要横插一脚。他时不时回头瞪几眼,宁栀无奈低头。虽然憋屈,但一点不怪陆景不喜欢她。实在是原主作孽太多。记忆里,陆家弟妹乖巧听话,自原主嫁入陆家,不管吩咐的事情有多不合理和困难,他们都会努力做到,给足了原主作为嫂子的尊重。可原主心如铁石,不曾为他们考虑半分,哪怕家里穷到揭不开锅,依旧会拿钱贴补无底洞似的娘家,逼的两个孩子,挖野菜种地瓜,养活自己不说还得照顾更小的侄女。兄妹俩没把她打死,绝对称得上善良。眼下她找不到无法远离陆川的原因,自然离不开陆家。想要安稳地待下去,势必得想办法修复家庭关系。瞧着前面两人冷漠的背影。宁栀艰难叹气,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啊。三人来到卫生所,经过检查,医生开瓶紫药水就打发他们回去。小孩子摔摔打打恢复快,伤也就瞧着吓人,根本没大碍。陆川放了心,领着陆景闷不吭声往回走,宁栀小跑几步拦住他们:“不是说好要去供销社?”“要去你去,我们不去。”“哼,你又不买东西,去供销社做什么,少浪费时间。”陆景想到家里见底的米缸,忧愁地皱起眉,那点子米撑不过明天,他得赶去地里挖些地瓜,否则又该饿肚子了。没好气地看一眼大哥,他干嘛要喜欢恶婆娘,除了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她还剩下什么?“走吧走吧,就当陪我去一趟。”宁栀这会豁出去了,完全不要脸皮,扑闪着亮晶晶的杏眼,满脸祈求地瞧着两人:“阿川,小景受伤,小馨受惊,应该买点好吃的给他们压压。”“来都来了,顺道去趟供销社又不耽误事。”她将目光对准陆景:“小景,你不是说过小馨想吃奶糖吗?”“我们买回去,给她一个惊喜好不好?”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没有哪个孩子能拒绝奶糖的诱惑。陆景眼眸微动,想到在嘴里化开的浓郁奶香,咕嘟一声咽下口中分泌的唾液,抬头看向陆川,眼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渴望。陆川耐不住两人的目光,点点头选择妥协,长腿一迈,率先朝供销社的方向甩开步子。陆景高兴地笑眯了眼,转头看到宁栀,脸色一板气咻咻地警告:“别以为一点小恩小惠能收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