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人来人往。叶绾绾安静朝酒肆走着,眉心微蹙。身后不远处,扶闲慢条斯理跟着,神色悠然。直至酒肆门口,叶绾绾的脚步才逐渐慢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身后男子:“扶闲公子,你还要一直跟着我吗?”扶闲眉心微挑,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这条路难不成是你开的?”“你……”叶绾绾一顿,声音逐渐认真下来,她望着他,“扶闲,你说的,我只当是玩笑之言,我不会应你……”“叶绾绾,”未等她说完,扶闲却已打断了她,神色严肃。“……”叶绾绾轻怔,心中不觉提起几分,“发生何事?”扶闲的目光越过她,望向她的伸手,而后眉心轻蹙。叶绾绾心中登时一紧,自从看到了扶闲拿给她的通缉令后,她心中便一直忐忑,只怕……缓缓转身,却只看见酒肆紧闭的大门,并无其他。“到底何事?”她追问道。扶闲慢条斯理开口,满眼嫌弃:“这酒肆,好生简陋。”“……”叶绾绾沉静片刻,无语凝噎,转身打开酒肆大门走了进去。简单的桌椅板凳,却洋溢着阵阵酒香。扶闲随之而入,眉心紧皱着,不时左右环视一眼,毫不掩饰的嫌弃:“这酒肆这般小,酒也这般差,便是白送给本公子,本公子都不要!”叶绾绾睨他一眼:“扶闲公子既然这般不喜,不如早些离开,免得小店玷污了您。”扶闲眯眸瞪了她一眼。却在此时,门外走来已壮年男子,那男子手中提着酒坛,高声道着:“叶大姑娘,打壶酒。”叶绾绾因着通缉令一事,被唤的心中一虚,见那壮年男子未曾有异样,方才应了一声,熟练的接过酒坛。简陋的酒肆,站着一个穿着丝绸的绯衣绝色公子,登时吸引了人的注意。“叶大姑娘,这莫不是你的相好?”那壮年男子心直口快问道。叶绾绾忙应:“不是……”“酒洒了。”扶闲突然作声打断了她。叶绾绾一顿,酒坛果真歪了些,匆忙将心思放在酒上,竟再忘了解释的事。壮年男子提着酒离开了,叶绾绾匆忙关上酒肆大门。今日这店,是开不下去了。转身,她却只看见扶闲正若有所思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你……”她刚要开口。“叶绾绾,”扶闲打断了她,唇角微勾,“你这儿虽简陋穷酸了些,却也并非全然无可取之处。”他低语。正如方才,被说相好后,他竟觉得……窃喜。“莫名其妙。”叶绾绾嘀咕一声,将酒坛盖好,又理了理桌椅,擦拭了下柜台,动作熟练。扶闲只望着她,本是千金大小姐的手,而今,却做起这些粗活来得心应手,甚至……她本该是最为尊贵的女子的。那些过往,真的伤她极深吧。“叶绾绾。”扶闲蓦地作声。叶绾绾转眸望来。“本公子留给你的银票,为何不用?”扶闲声音低哑。当初,他将她送到城门时,曾在她的行李中塞了五千两银票。不只是想让她余生安稳,更是……但凡她去钱庄兑换银子,他便能知晓她的下落。可是……没有。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整整两年。叶绾绾手一顿,许久挥手一笑:“我又不是没有银钱,再者道,便是我的衣裳都能当不少银子了。”“……”扶闲静默,目光怔怔望着她的手,仍缠着一圈白布。心,莫名有些酸涩。“扶闲,”终是叶绾绾打破静默,她望着他,“天色不早了,你该离开了。”扶闲身子微凝,迎视着她的目光:“你果然,只会让我离开。”他的声音极轻。这一次,却再未曾多言,起身离去。叶绾绾静静站在酒肆中,她知道扶闲跟着她来的目的,无外乎探看她的老巢。这个酒肆,她当初是真的用了心思的,几乎将全身的银钱都压在了上方,买了铺子,四处看酒,桌椅板凳,一点点的开了起来。而今……轻叹一声,她转身走回后院。不知为何,她心中极不平静。约莫子时,方才陷入浅眠,却没等睡多久,便听见几声砸门声响起。她一愣,猛地惊醒,呆呆看着头顶的帷幔。“开门开门,”门外,有人厉声吆喝着,“衙门巡查。”叶绾绾脑海一空,立即想到那封通缉令,身子一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怎么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通缉。真如扶闲所说,是封尧怨她那时不知廉耻追他追的满城风雨吗?可……他又是何必呢?“开门!”门外,砸门声越发大了。她手指冰凉,仍旧一动未动。“开门……”门外人还欲继续喊,却听见旁的声音传来,那几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不多时,门外已经恢复平静。叶绾绾的心,终于勉强平静了下来。庭院外,却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她身子复又紧绷。“本公子知道你还没睡。”窗外,熟悉的声音传来。叶绾绾心一紧,继而徐徐放松下来,却始终不发一言。“你面上装的比谁都平和,可是,叶绾绾,”扶闲的身影,映在阑窗上,“你其实怕的很,你总是什么都不说而已……”叶绾绾睫毛微颤,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酸涩。她无从反驳,她知,扶闲说的是对的,这两年来,她孤身一人在外,日夜忐忑难安,她恍若生活在一个梦境中,却不知何时醒来,舟车劳顿,孤苦无依。“叶绾绾,你向往安宁平和,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不必再担惊受怕,真正的重新开始,不好吗?”许是夜色使然,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添了几分茫然。“夜深了,”扶闲的声音终究平静下来,“你安心睡吧,本公子大发慈悲,给你守次夜。”叶绾绾怔怔看着头顶微微拂动的帷幔。虽不知为何,她对京城,对封尧,甚至……对那个没有多少印象的夫君,真的心生惊惧。新的身份……于她而言,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