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灯都不行,因为照明范围不够,会有黑暗的死角。周豫请了好几个灯光设计师,改了几十版方案,做了几十次试验,才设计出了最后能照明整个房间,又舒适不影响睡眠的灯光。林斯理睡得好不好他不知道,因为婚后头两个月,他都是在客房睡的。在所有人的期待里当了几年荒度时光的废物,结婚之后,周豫自觉身上有了养老婆的责任,于是创办了博宇投行。他没利用周家的一丁点资源,兴许是对他有亏欠,周启禛和凌雅琼没有再反对。白手起家并不容易,焐林斯理这块包冰的石头就更难了,但那段时间周豫甘之如饴。爱人在怀,事业在手,以前的不平衡好像都得到了抚平,他现在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和想要爱的人。他在林斯理身上用尽了心思,花了几个月,才慢慢把林斯理哄得对他不再那么抗拒。直到那场意外降临的暴雪,破坏了他计划好的蜜月之行,但在北郊收获了这辈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他从没那样爱过一个女人,爱得眼里心里都是她,哄着她小倔驴似的脾气,永远第一个低头服软,她能笑一下,比所有的事情都重要。被困在一栋房子里的生活,放以前,他可能三天都忍受不了。那阵子却像个耽于美色的昏君,哄骗林斯理路没修好,费尽心机地把她留在那。他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在那学会了做饭,放着公司里的项目不管,把菜谱当事业来研究。也曾有过头脑发热的时候,问她:“我们在这里隐居一辈子好不好?”一方天地,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构成对方的全世界。从北郊回来之后,他和林斯理进入了短暂的热恋期,他像一头栽进蜜罐里,一切都美得像场梦。梦醒在那一天的楼梯口,他听见凌雅琼说,林斯理当初想嫁的是他的大哥。周晟安于他而言是一个很复杂的存在,既是他最亲厚的兄长,也是天平另一端永远压过他的人。他用了很多年去抗争,去接受,全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大哥。但他唯独没有办法接受,就连林斯理也是他大哥的。是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他大哥呢?如果就连林斯理的天平,也向大哥倾斜,那他到底在爱什么?他没有办法回家面对一个爱着他大哥的林斯理,他把自己埋进一个又一个的项目里,用一刻不得闲的忙碌来麻痹自己无从疏解的心情。史唐生日那天他抽了空过去,但他没想到林斯理会去。看到她的一刹那,所有压制过头的情绪都反扑回来了:失望、怨恨、不甘。为什么连你也如此?你爱着大哥,我凭什么要爱你?你心里装着他,我也要装一个别人才算公平。然后,他犯下了这辈子都无法补救的错。他后悔了,在说话的一瞬间,在林斯理离开的时候。报复了她,竟然一点痛快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烦闷得像暴雨前湿度涨满的空气。他在寂静得让人发慌的深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她会不会哭,她那么爱哭。最后他甚至说服了自己,就当做没听过算了。她对他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是不是也有一点爱?大哥订婚的那天回到老宅,他原本想要讲和的。想告诉她,他那天说了谎,他只爱过她一个人。餐桌上,林斯理全程不看他一眼,周豫给她夹了她爱吃的糖醋小排,她一下都不碰。饭后他去找她,在走廊转角,听见她失落地问大哥:“你爱白小姐吗?”周豫不是没注意到,她在餐桌上几次看着白清枚发呆。那个满怀羡慕的眼神就像一根针,扎破了周豫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