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了,冬寒未褪,灯红酒绿的街上,周豫立在那,外套都没穿。他一身沉郁寒意,但那张脸实在出众,五官深邃又立体,从乌黑的头发丝到平整的西装裤脚,无处不贵气,来往的年轻男女都要多看几眼。有个男人从酒吧出来抽烟,站在不远处,扭头看了他两次。第三次,周豫头都没偏,冷冰冰地道:“不想眼珠子被挖就滚远点。”男人吓了一下,嘴里骂骂咧咧地准备走。周豫又转过来,眉宇间都是烦躁:“回来。”男人一脸警惕和忌惮:“你想干嘛?”谭愈从酒吧出来,很快就看到了周豫。他唇间衔着一根烟,颀长挺拔的身量立在墙边,对着拥挤而热闹的街道走神。谭愈走过来,跟他并肩站在一起。结伴经过的女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两个男人沉默着。都是男人,谭愈当然看得出周豫对林斯理的占有欲。他不清楚周豫和林斯理到底发生过什么,总之这几年,关于他们之间的各种传闻,听起来都不算好。他同样不清楚周豫为什么突然又回心转意了,但想来也不过是男人那点劣根性作祟。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永远最具有吸引力。周豫真的爱林斯理吗?谭愈觉得未必。林斯理那样的绝色,会令多少男人念念不忘,真爱她,怎么可能冷落她那么久?何况两人都已经走到办手续那一步了。廉价的香烟周豫抽不惯,但这会心烦,意冷,抽什么都是一样滋味。他垂眼掸了掸烟灰,淡漠出声:“想说什么就说吧。”“给支烟?”谭愈说。周豫瞥他一眼,把刚刚花高价购买的劣质烟和小商店卖五毛钱一个的打火机撂过去。谭愈点了烟,抽了几口,才道:“周豫,我不否认我对斯理的感情,但我从来无意破坏你们,你跟斯理结婚之后,我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也交过几个女朋友。”“这段时间会跟她产生联系,也是因为星辰。是我贪心了,借着她的名义靠近斯理,想待在她身边,做个朋友也好。”“这话跟我说干什么,想让我替你告白?”周豫心里更烦,神色微讽,“怎么,我头上挂了牌子说我接这业务?”“我不是这个意思。”谭愈叹了声,“我对你的确问心有愧。抱歉。”“你倒是承认得利索。”周豫扯唇讽道,“后面还有话吧。”他足够聪明,也足够敏锐。谭愈做事一直进退有度,今天还是破了原则。“周豫,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过问你和斯理的事,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想为她说句话。”周豫直白而犀利地问:“你的立场,是谁的朋友?”“你,或者斯理,都一样。”周豫又吸了口烟,被风卷起的烟雾掩盖了他眼里的情绪。“你说。”“斯理是一个心地很柔软的人,她跟你我不一样,她聪慧,但不会玩心眼,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虽然有时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但总是拿真心在待人。这样的人最容易被利用,也最容易被伤害到感情。”谭愈说,“周豫,我了解你,你不是一个没风度的人。既然不爱她,为什么不放过她呢?”胸腔里那股烦躁翻腾得更厉害了。都叫他放过,放过……他又不是放风筝的,放个屁!那支烟被周豫从唇间拿下来,折成两半,燃烧的烟灰碾过指腹,他在那阵刺痛的烫热里蓦地笑了。说不清是冷笑还是苦笑,他死死捏着烟说:“我不爱她?我怎么不爱她。我他妈爱她爱得快疯了。”谭愈第一次见到林斯理,是大学的时候。他和周豫是同学,某次小组课题,他和两个男生一起到周家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