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段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吗?她被你害得得了抑郁症,每天都在怀疑自己不好,不值得被人爱,你知道我有一天接到她的电话,听见她说,‘笑笑,我好难受,我好想死掉。’心里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我在路边找到她的时候,她哭成什么样吗?前面那么多车,我真怕我要是来晚了,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虞佳笑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这些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他妈的自己在美国逍遥快活!”周豫摘领带的动作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转过身。“你说什么?”“什么说什么!你耳朵有问题吗!”“她得过抑郁症?”周豫眸光在会议室明亮的光线里晦涩不明,盯着她,“什么时候?”“你说什么时候,你抛弃她去美国之后!”虞佳笑还在持续不断地输出,“理理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让她遇见你这种烂人,你根本不配说爱她!”周豫却没有在听她说话,被她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都没有反应。他神色怔忡,像一座石化的雕塑,僵硬地立在那一动不动。“我警告你,你老老实实跟她去办离婚,不然我……”虞佳笑话还没说完,静止的雕塑忽然有了动作,周豫大步从她身旁越过,朝外走。“喂!我狠话还没放完呢!”“你慢慢放。”周豫头都没回,扔下一句,“杨康,拿支录音笔给她录着。从黄昏到夜幕,周豫开车回到松云湾时,天色已经擦黑。周豫输了密码进门,昏暗的房子自动感应亮起灯。林斯理搬走之后,这房子彻底空置下来,空荡荡的婚房,以前虽没多热闹,如今才是真正的冷清。灯火通明,可她留在这里的气息,好像一点一点地都随着时间消失了。周豫径直走进去,找到家里存放医疗用品的那面柜子。林斯理在家里备的药品很齐全,各种盒子、瓶子、消毒液或者生理盐水,眼花缭乱但分门别类,摆放得很整齐。周豫一格一格地翻找,胃药、感冒药、止疼药……还有些应该是陈嫂的,治疗肩周炎和腰肌劳损。终于,他在最下方的柜子里找到一些被收起来的药,那些名字都陌生而不常见。周豫一个一个地把药盒拿起来看。盐酸舍曲林片:用于治疗抑郁症的相关症状;不良反应:厌食、失眠和嗜睡……头痛、偏头痛……米氮平:用于抑郁症的治疗;不良反应:不适、腹痛……呕吐、厌食……氟西汀,适应症:抑郁症;不良反应:头痛、睡眠异常……厌食……还有曲唑酮、伏硫西汀、文拉法辛……这些药全都开封了但没吃完,她尝试过多少种类,就意味着经受过多少次挣扎。恍惚之间,周豫想起他们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他从纽约回来。那天早晨她在吃药,他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说是感冒。怪不得他才离开半年,她就瘦了一大圈。怪不得她看起来那么消沉,没有跟他说话的欲望,他还以为她冷冰冰的不想理他。迟来的心疼如夜间回涨的潮水,没过喉头,让周豫几乎快要窒息。他手中的药盒因为太过用力而被捏得变了形。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夜晚于此刻降临。无边的夜色从窗外涌入空旷沉寂的别墅,压弯了周豫挺拔的脊背和双肩。为什么那天他没有再多问几句,或者再多关心她一点?为什么他那么轻易地就走掉了?那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又是在多深重的痛苦里,她那么努力想要为爸爸妈妈好好活着的人,才会说出一句:我好想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