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那半杯没喝完的咖啡,打开没关的办公电脑,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床上新更换过的床单……还有摆在床头的相框,里面是他们在伏明山顶的照片。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在这里不是搬东西那么简单。可他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呢?林斯理脑袋里一头乱绪,理不清楚。正出神的时候,没注意里面淅沥的水声停了,反应过来想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浴室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周豫裹着浴巾走出来。兴许是因为一个人在家,他浴巾裹得相当随便,松垮潦草地悬在腰腹,黑发半干未干,漉湿散乱的几缕垂在额前。平时端庄正经的西装穿着,一派道貌岸然,其实脱了衣服也是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肌肉精悍劲瘦,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量感。两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一起愣住。周豫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心里的一潭死水被风一吹,波纹层层叠叠地漾开来。他在卧室幽谧的光线里看着她:“不知道你这个时间会过来,怎么办,要不你先闭上眼,给我点时间消失。”林斯理没想到他开口说的是这样一句。他真的一直记着她那句话。“我在楼下等你。”她转身走出房间,抱着抱枕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了一会,楼梯上响起懒散的脚步声。周豫换好了一身休闲的家居服,头发还是没擦,潮湿的水汽显得人松散又慵懒,让他身上那种疏离感弱化了很多。他接了两杯水过来,一杯温的,一杯冷的。他把温水放到林斯理面前,特地征询她的意见:“我能站在你眼前吗?还是站在你背后好一点?”林斯理有点无语,见了见了,站到背后玩掩耳盗铃啊。“你在这住多久了?”周豫坐下来,喝了口水,答:“四十一天。”他过日子总是精确得很,林斯理要往前稍微算一下,才对上他的时间线。也就是说,那天他拿着药去找她,从她那回来之后就搬回来了。“为什么?”她问。周豫原本清淡的神色多了些晦涩的内容,他目光很深,唇角轻轻扯了一下说:“想体会一下你以前的感受。”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等一个不会回家的爱人。区区四十天,他就已经觉得很难熬了。她等了他九百多天。无望无尽的等待,心理再强大的人都会抑郁,何况她本就心思敏感。林斯理把脸转开了,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抱枕的边角。缓过那阵细细密密枝蔓一般生长蔓延的微涩感,她转回来时说:“你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你把自己搞得再惨,我也不会心疼你。”“本来也没想让你知道。”怕她突然回来发现,床头照片他白天都是收起来的。周豫说:“这是我欠以前的林斯理的,跟现在的你没关系。”他总有自己的一套歪理,林斯理说不过他:“这房子已经有买家看中了,很快就会卖掉,你还是搬走吧。”周豫想问她,你真的舍得卖掉吗?又没问。她在这过得不好,有什么舍不得的。他撑着头,幽幽叹息一声,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不给你了。”他舍不得。当初一心想着把这栋房子留给她,因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她打造的,没想到她真的会卖掉。林斯理低头在手机上点着什么,闻言眼睛从屏幕抬起:“是你非要给的。你要是舍不得,可以从我这买回去,我可以优先卖给你。”周豫轻哼一声:“我闲得慌,费那么大劲给低迷的房地产市场增砖加瓦。”林斯理没说别的,站起身。“这就走了?”周豫语气里浓浓的意犹未尽。好久没有和她这样面对面,在清醒的状态下相见,贪心地想多待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