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吧!”对方劈手将文件夺了回去。“看清楚了。”林斯理说,“这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从来不属于赵建辉,他不是产权人,你们的抵押合同是无效的。”夹克男脸生横肉,皮肤坑坑洼洼,一看就是暴躁凶狠的长相:“你说无效就无效?反正钱我们借了,现在赵建辉欠钱不还,人跑了,这房子既然是你的,那你替他还了吧!”林斯理道:“我跟他之间构不成替他还钱的关系,这笔钱你们还是去找他本人要吧。”她正欲关门,夹克男砰地一下把手拍到门上。“我让你关门了吗?”林斯理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警告道:“放手,不然我报警了。”他们常年干这个,老油条了,民间借贷纠纷,只要要钱的方法不过激,警察根本不管。夹克男有恃无恐:“你报啊,让你的邻居都知道知道,你们家欠钱不还,人品败坏!”林斯理直接拿手机拨了110。夹克男没想到她真报,眼皮抽了抽,咬牙切齿地道:“那行,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来。不过你别想跑,我们知道你单位在哪。这钱你要是不还,我们就跟你耗上了!”说完动了下头,领着另外两人走了。林斯理关上门,蹙着的眉心久久未松开。赵建辉欺她父母双亡,把她遗弃到福利院,霸占了她父母的房子,败光了她父母的遗产,现在还要让她拿三百万给他这种懒人还高利贷,她是什么品种的冤大头?但那些人放贷是为了赚取高利率,现在钱收不回来,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找不到赵建辉就会缠上她,总之,麻烦。林斯理从通讯录翻出久未拨过的电话,小姨搬走之后,她就没再跟他们联系过了。电话拨通之后,那端传来小姨惊喜的声音:“斯理?”“是我。”林斯理语气冷淡,开门见山,“明天我们见一面。”……翌日下班,林斯理顺着小姨给的地址找过去。霖城西丰区的七窄巷是被经济高速发展遗忘的角落,小街巷纵横交错,裸露的黑色电线低低穿过矮小破旧的楼房,墙皮剥落,被雨水侵蚀锈迹斑斑的防盗网上挂满彩色衣裤。环境杂乱,墙根积着不知成分的水滩,楼道里阴暗得仿佛没有光。她沿着楼梯走到五楼,这房子墙板薄得好似上个台阶都要震一震,隔音很差,楼上楼下传出各种嘈杂的声音。从柒樾府搬到这种危楼,落差未免过大了。西侧防盗门开着,林斯理进去时,闻到一股膏药味,客厅开着窗,穿堂风都带不走日积月累附着在房子里的浓重气味。房子局促狭小,但收拾得还算整洁。小姨正拿抹布擦电视柜,听见脚步声赶忙擦擦手迎出来,扬起笑:“斯理,你来了。”她把林斯理请进屋里,忙里忙外地给林斯理拿饮料,洗刚刚出去买的水果,膏药味跟着她如影随形。林斯理从她坐下的姿势看出问题:“你的腰看起来很严重,去检查过吗?”“还是老毛病,腰肌劳损,医生说不能干重活,让做康复理疗。”小姨苦涩道,“哪有闲钱做那个。”林斯理直入正题:“赵建辉把我爸妈的房子拿去抵押借高利贷,这件事你知道吗?”“他把房子拿去抵押了?我只知道他借了高利贷,不知道他……”小姨脸上的神情不似伪装,林斯理没看出破绽。“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在外面借了很多钱还不上,他自己跑出去躲债,讨债的天天轰炸我的电话,上门堵着我要钱。”生活的窘迫、对丈夫的怒其不争、二十多年来积攒的怨忿,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说着就掩面恸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