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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野玫瑰(第1页)

楔子翻滚而起的蔚蓝色波涛拍打着礁石,海风咸湿的气息轻轻拂过脸颊,带过来的是无尽的思绪。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站在岸边,他的头发凌乱,身上和脸上沾染了鲜红的液体,手上拿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水果刀。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金纱。祁鹤咬住刀刃,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块白玉吊坠,重新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看着波涛汹涌的海浪,眼神暗流涌动。这片埋着顾清漓骨灰的海域,翻腾的海水里会有她的气息吗?“祁鹤,你应该去光明的地方。”耳边响起来顾清漓虚无缥缈的声音,祁鹤的唇边勾出一抹极为惨淡的笑。身后响起来一阵警车的鸣笛声。祁鹤的手紧紧握住刀柄,将刀刃对准了自己的脖颈。鲜红色的液体喷溅而出,刀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祁鹤的身体开始下坠,在警察赶到时,他已经坠入了海里。墨色的头发散在海水中,血液如同鲜艳的玫瑰,慢慢在水里蔓延开来。海水钻进他的耳朵和鼻孔,祁鹤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绻。他缓缓闭上眼睛,手臂张开,通过海水感受顾清漓的体温。阿狸,你就是我的光明。——第一章2020年春季。顾清漓被慕芸熙挽着胳膊走在京西高中的校园里。路过篮球场时,顾清漓停了下来。尖叫和欢呼回荡在整个操场,她朝着声源处看了过去。在场上运着球不断穿梭在人堆里的少年一跃而起,单手投进了一个三分球,少年的笑肆意又张扬。顾清漓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那道身影,眼神闪着微光。他的长相很具有攻击性,五官英气深邃,轮廓棱角分明。人高腿长,身材比例也好的过分。单眼皮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扬,添了几分邪气。殷红的嘴唇挑着一抹弧度,眉眼间是难言的桀骜。像极了一朵野玫瑰,热烈又危险。顾清漓认识这个少年,他叫祁鹤。那个自己当初匆匆一瞥见到的少年,后来隔着屏幕熟知的少年,现在就鲜活地站在那里。“那是我们学校高三的,长得可正了!”慕芸熙勾着她的肩膀,笑着打趣她,“你不是跟郝瑞泽玩得很好吗?他和祁鹤是同班同学,要不………去要个联系方式?”顾清漓摇了摇头,她看着阳光洒在祁鹤的头顶,而自己站在人群外背光的地方,遥遥地看着他。光明和黑暗有了一条分界线,那一条不存在的线是她和祁鹤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顾清漓的手指搓了搓,淡淡的说了一句:“不感兴趣。”在这个不冷也不热的春季里,破碎的灵魂爱上了最热烈肆意的野玫瑰。这是无人知晓的秘密。趴在流水线工作台上的顾清漓从睡梦中惊醒,她身上穿着白色的防尘服,戴着白色的防尘帽,百无聊赖的滑动着手机,点开了空间动态。在刷到郝瑞泽发的九宫格动态时,她停了下来。配的文案是迟来的毕业照。顾清漓看着站在最边上的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眸光闪了闪。他的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即使是站在最角落里,他也依旧是几个人中最惊艳,最显眼的那个。是梦里出现的那个少年,祁鹤。她放下手机,看着自己那双天天浸泡在酒精中满是伤痕的手。皮肤粗糙,可以摸到明显的纹路感,有些粗粝。除去大拇指和小拇指,其他手指的指节弯曲变形得很严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香水味,面前的流水线工作台上摆放着很多需要打包的香水。顾清漓已经在这样的工厂里工作了大半年了,她抿着唇,眸子暗了下来。在这个毕业季里,高三学子都在奔向属于他们的更美好的未来。而她却在最美好的年纪,烂进了泥土里。连摘一朵玫瑰的勇气都不敢有。六月下旬的夜风吹得有些燥,蝉鸣声还在响着。树梢的绿叶微微晃动着,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了路灯,只透过缝隙漏出一点稀疏的光线,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顾清漓走在大街上,路过楼下的便利店时她停了下来,然后走了进去。随着一声欢迎光临,站在前台收银的人放下手里的手机,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祁鹤在看到顾清漓的那张脸时,眸子微微愣了一下。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印花t恤,外面套着一件明黄色的长袖格子衬衫,下面是一条深蓝色的拖地牛仔裤。顾清漓很瘦小,这套宽松版型的衣服像是挂在她身上一样,有些不伦不类。祁鹤看着顾清漓那张一晃而过的脸,眼神暗了暗。他记忆里的那张脸,跟面前的人一样白。白得几近透明,像是一个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空调悠悠的凉风吹散了身上的燥热,鼻尖细密的汗珠也渐渐干透了。顾清漓在冰柜里拿了一提可乐,又挑了几支雪糕。怀里抱着的东西被她一罐一罐的放在了收银台前,顾清漓在看到握着扫描器的手时晃了晃神。男生的手背上可以看到清晰的青色血管,一直蔓延到了手臂上。指甲修剪的很干净,骨骼感很重却并不难看,好看到让人很想摸一把。他拿出塑料袋将东西都装了进去,伸手推到了顾清漓面前。“二十七块八毛,扫码还是现金?”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像是一道惊雷在顾清漓耳边炸开,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祁鹤那双深邃的黑眸里。他的眼皮耷拉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视线看过来时轻飘飘的,没有温度。顾清漓的呼吸停住了,一颗心脏开始狂跳起来,像是要冲破胸腔,声音震耳欲聋。是祁鹤!顾清漓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刺鼻,脸上也是灰扑扑的。应该是刚下班。顾清漓有些慌乱的低下头不再看他,滑动着手机,翻出来支付的二维码。从舌尖到舌根开始有些发苦,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有点窒息。如果离得再近一些,祁鹤就能听到她清晰的心跳声。可是没有如果,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顾清漓伸手拎过塑料袋,那只如同孩童般大小的手上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在她即将要走的时候,祁鹤叫住了她。“同学,我们是不是认识?”是觉得盯着看他看得太久了吗?顾清漓拎着塑料袋的手一紧,不敢回头看他。过了很久,她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认识,只是觉得你长得挺好看。”所以我看得久了一点。声线被她刻意压低了,几不可闻地有些颤抖。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清漓仓皇地逃出了这家便利店。祁鹤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有些微微失神,随后低低的笑了一声。这姑娘怎么还骗人呢,骗就骗了,还要顺带着再夸他一下。踏出超市门的一瞬间就感觉进入了一个烤炉,又闷又热。顾清漓轻轻喘着气,捏紧塑料的手松了松。她抬头看着黑布一样的天空,一阵酸涩感突然袭了上来。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浓烈的委屈,以及不甘。腐败的原生家庭,不堪的过去,好不了的精神病,进不完的精神病院。像是一道又一道沉重的枷锁,拖着她,让她无法前进半步。在相同年纪的人还在学校里追寻梦想的时候,她在不同的工厂里蹉跎,只为了补贴上自己的医疗费。一种名为自卑的情绪吞噬着她,几乎将她杀死。顾清漓心想——阳光不属于她,这世间的美好不属于她,野玫瑰也更不会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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