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李一方也不在场,还是从王中秋那里知道的。当时车子进中光村后,厉元朗说兜里没烟了,就下车去买烟,只让王中秋陪同,其他人都在车里等候。整个中光村只有一家小卖店,还是杜民老婆开的。从这一点足以看出,杜民该有多么霸道。他老婆开店,别人就不能开。厉元朗和王中秋走进去,小卖店里聚集不少人,一桌打麻将,一桌玩扑克的,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桌子上放着钱,显然是在赌博。满屋子乌烟瘴气,炉子上的大铝锅里呼呼冒着热气,散发出阵阵肉香,角落里还放着一个野猪的猪头。这些全部进入厉元朗的法眼,他眉头微微一皱,却没说话。直接走到柜台前,掏钱买一盒芙蓉王香烟。厉元朗给杜民老婆一张面值五十元的钞票,可杜民老婆找给他的竟然只有十五元钱。厉元朗很是诧异,一盒芙蓉王二十五块,怎么到这里变成三十五了?就问杜民老婆是不是找错钱了。女人说,你给我五十,三十五一盒,我找你十五块有什么不对劲的。厉元朗倒不是在乎这十块钱,而是认为杜民老婆哄抬物价,贵的有点离谱。他不想找事情,就把烟退回去,把钱还给他,他不买了。结果杜民老婆一瞪眼,你把烟都摸了,说不买就不买,没门!她嗓子一通吼,立刻招致屋子里的那些人全都过来,把厉元朗和王中秋围在中间。看样子,厉元朗要是不买这盒高价烟,是走不出这间屋子的。这不是强买强卖么!厉元朗顿时火了,毫不畏惧的和杜民老婆争论起来。杜民老婆平时就嚣张惯了,又有这么多帮手,更加肆无忌惮。争吵中,嘴巴一时没把住门,难听的话,炫耀的话一股脑全都说出来。由此厉元朗才知道,杜民背后有郝志平撑腰。而且他家中午的野猪宴,请的就是县里来的大干部,让厉元朗识趣,不要找麻烦。当时王中秋争辩几句,还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女人威胁厉元朗,赶紧拿烟滚蛋,否则就不是挨一脚那么简单了。厉元朗生了一肚子气,和这种人讲不出道理来,拿起烟悻悻离去。上车之前,厉元朗和宋云涛通了电话,说的什么王中秋也不知道,反正之后,县纪委监察室出动,直接赶往永年乡。同时,厉元朗让王中秋和森林公安取得联系,尽快出警中光村。“蠢女人,没事招惹厉元朗,活该他们家倒霉。”何贵生气的倒不是杜民和郝志平相继被带走,而是害怕厉元朗。他这一气,雷霆万钧,竟然把一个乡党委书记和村支部书记拉下马,自己可要小心谨慎了,别成为下一个郝志平。“何老弟,不是我说你,在会议室那一出,你是怎么想的。本来郝志平保不住了,你还替他掖着藏着,你看看李伟光多会见风使舵,一见郝志平掉进沟里,非但不救,还往他脑袋上砸石头。落井下石的功夫,你可是照李伟光差远去了。”面对李一方的埋怨,何贵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一时糊涂,可想挽救已然来不及了。在厉元朗的印象里,他就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与此同时,厉元朗也没闲着。处理了一个村支书倒没什么,关键是郝志平。怎么说,他也是一乡之书记,正科级干部。这件事必须要向雷震通气,他才是管干部的。自己这么做不算越权,厉元朗毕竟在党内是排名第二的副书记。但是,知会县委书记是必然要走的程序。厉元朗想了想措辞,这才拨通雷震的私人手机。“雷书记,午休时间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只是有件事必须要向你汇报……”听厉元朗叙述完毕,雷震第一反应不是很满意。先斩后奏,把人都处理完了你才告诉我,有点晚了吧。好在厉元朗接下来的话,让雷震心里多少舒服一些。“雷书记,听云涛书记讲,郝志平的问题不少,这一次他恐怕是回不来了。是不是请雷书记考虑一下,永年乡党委书记的继任人选,和这次人事调整一起上会讨论。”“厉县长的意思是,你有人选了?”雷震问。“这是雷书记要决定的事情,我没有意见。”雷震明白,这是厉元朗的送蛋糕行为。永年乡党委书记可是实权正科,这次小范围调整,只有一个多山乡党委书记是正职,无形中又增加了一个名额,他也多了一份选择。再者说,郝志平是沈爱军的人,现在和陆定方又打得火热,这种朝三暮四的人,拿掉就拿掉,谁让他管不住底下人,招惹厉元朗的。活该!“厉县长,我支持你的做法,拔除掉郝志平这样的毒瘤,是为我们党和政府刮骨疗伤,不能让一条鱼腥一锅汤,影响到党和政府的威信、形象。”雷震想了想,又说:“水务局和财政局的副局长人选,还要厉县长费一费心,早点定下来。不瞒你说,这一阵子通过关系找我的,都让我应接不暇了。”“雷书记,这件事我会尽快解决的。如果再有人找你,可以推到我这里来,由我应付。”“那就太好了。”雷震松了一口气,“人事调整真是费心费力,又不讨好。要用有能力有责任心的同志,把这样的人推到领导岗位上,说是容易,做起来难啊。”“我理解雷书记的苦衷,也相信雷书记会把这件事做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领了。咱们两个搭班子,只有俩字,合作。有事商量着来,只有这样才能把戴鼎县的工作开展好,做扎实。”厉元朗有感而发的说:“雷书记这话非常正确,我十分赞同。戴鼎县有雷书记掌舵,就不怕偏离航向,我们这条大船才能扬帆远航。”哈哈哈!雷震爽朗大笑起来,“你这个元朗啊,别给我扣高帽子,再让我找不到北,到时我唯你是问。”挂断手机,厉元朗一时一刻也睡不着觉,满脑子想的都是心事。与此同时,陆定方正在县政府的办公室里,厉元朗不在,他理应坐镇。这会儿,邢东走进来,一句话就把他的魂儿给勾走了。“老陆,我的手可是痒痒好几天了,晚上做梦都梦见自摸红中,你说奇不奇怪。”邢东笑眯眯递给陆定方一支烟,吧嗒给他点上。陆定方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你那不是好兆头,别忘了,梦都是反的。”“你别小瞧人,我就不信赢不了你。”陆定方一撇嘴,“赢是靠本事,不是靠嘴巴。”“呦呵,不服气是吧,要不咱们比试比试。”陆定方当即站起身,不过马上又坐下,“厉元朗不在县里,你我总得有个人值班吧,都走了不像话。”“老陆,你怕他作甚!”邢东说道:“再说都有手机,又不远走,有事打电话就得了。”“嗯,有道理。”见陆定方点头应允,邢东立刻联系冯满。冯满就这点好,只要是陆定方或者邢东找他,他每次都痛快答应,哪怕手上有事情,也会推掉陪着。于是,冯满带上集团副总,直奔私人会所。安排布置完毕,陆定方和邢东一起赶到。没有什么寒暄,直接坐下开整。果然,今天邢东的手气超级好,一上来就连坐五把庄,跟前的筹码堆得老高。反观陆定方,手气有点背,一圈下来,竟是点炮了,好不容易胡一把,还被邢东截胡了。好在陆定方久经牌局,牌风稳健,无论输赢,老僧坐定,一点不急。就在这时,手机响了,陆定方慢悠悠接听起来。听着听着,抓牌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脸上显现出惊诧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