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骤然攥紧了指尖,找到了?怎么会……她心乱如麻,怎么回想也不知道自己是遗落了什么痕迹,竟被人这么快就发现了,却强行维持了冷静,没有让自己露出分毫破绽来。可月恒却没有这样的定力,几乎是在听见单达话的瞬间,她脸色就白了下去,下意识想抬脚凑过来,却被陆英一摇头,定在了原地。事情只要没钉死在她身上,就不能露出破绽来。“还挺快,”虞无疾也抬眼朝外看去,话里却听不出多少情绪,“杀了就是,怎么还追到这里来了?”侍卫单达面露为难:“此女子身份特殊,怕是得您听过详情后再定夺。”他话音落下,目光扫过陆家众人,月恒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这一眼越发难看,几乎要站立不稳,陆英的指尖也攥得更紧。单达这一眼兴许并没有别的意思,可她心虚,所以这一眼在她看来就像极了定罪,所以即便她极力控制,脸色还是难看了几分。“陆英?”身旁忽然有人唤了一声,她侧头,就瞧见虞无疾正看着她,那黑漆漆的眸子,仿佛要看透人心一样,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她心绪越发混乱,却只是掐了把掌心,强撑着冷静下来,她不闪不避地对视回去:“少师有吩咐?”“吓到了?”虞无疾一开口,那股莫名的压迫力就散了,他挠了下头,带着点不甚明显的尴尬,“刚才忘了你在,一时没注意,别往心里去。”他说着起身,手也抬了起来,似是想摸摸陆英的头,可又想起来对方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这般举动很不合适,所以那手抬到半路又收了回去。“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不在这里说?陆英有些不明白虞无疾这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看向单达,他竟也没说别的。难道是……顾忌着姐弟情分,不想当着她母亲的面,抓她走?那稍后,还会有人来寻她吗?她脑海里思绪翻飞,面上却分毫未露,见虞无疾抬脚就走,还跟了上去:“民女送少师。”她这话一出口,陆家众人才回神,纷纷凑上来:“草民恭送少师。”虞无疾扫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陆英那不大好看的脸色,抬手拦住了她:“我认得路,不用人送。”陆英没再强求,陆家众人也顺势停下了脚步,等那主仆二人不见了影子,便凑在一起交谈起来,听着十分热闹。陆英没有理会,扶着门框,遥遥看向二人消失的方向,动都没动。月恒快步走过来,声音打着颤:“姑娘,怎么会查得这么快?”陆英抿了下嘴角,并未言语,她还是不知道自己遗漏了什么。她从来不是做事马虎的人,何况还牵扯上虞无疾这样的人,怎么就会被查到呢?虞无疾的人当真这般厉害?“夫人,改日你备上厚礼带着承业去拜访虞少师……”陆父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听得出来情绪很激昂,与陆英这里的紧绷相比,那一家四口,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今天少师不认承业,一定是你没解释清楚,这回你要好好说说,等他松口,陆英就不能再作妖了,咱们家里也能安生了。”陆夫人连忙答应,苏玉母子也跟着附和,倒是谁都没注意到陆英还没走,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开始编排她。月恒有些难过,紧紧抓住了陆英的胳膊,正要安慰她两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众人被惊得回头,似是这才瞧见陆英还在,脸色多少都有些变化,可很快就顾不上她了,因为来的人方才见过,正是那侍卫单达。“军爷怎么又回来了?”陆父连忙上前迎了两步,倒也不是他谄媚,连虞无疾的下人也要奉承,而是此人身上的确有朝廷赐的军职,正六品营千总,实打实的命官,他不敢怠慢。对方却并未理会他,径直朝着陆英来了。“陆大姑娘。”陆英合了下眼睛,果然如此。“可是少师要见我?”说话间她主动往前走了一步,脑海里已经转过了千百种脱罪的说辞。单达却被问得一愣,随即连忙摇头:“主子与姑娘一见如故,自然是要再见的,只是今天不着急,主子是见姑娘脸色不好,怕自己惊吓了你,遣我来给姑娘送些安神香。”说话间他递了个盒子过来,陆英有些茫然,不是问罪,而是送香?什么意思?可她并不敢多问。她迅速收敛了情绪,低低咳了一声:“月恒。”月恒此时才回神,连忙双手接过,陆英道了谢,目送单达出了陆家大门,脑海里思绪更乱,虞无疾是闹得哪一出?夜风迎面而来,还带着白日里的暑气,陆英被热得回了神,脑袋隐隐疼了起来。她抬手锤了两下,月恒连忙扶住了她:“姑娘,快回去歇着吧,奴婢让人去请个大夫来,打从当年在北边受了伤,您这身子就弱得厉害,真是该好生调养……”她絮叨起来,听得陆英脑仁更疼,却又惦记着她方才也受了惊吓,不想骂她,只好默默忍了,脚下步子却加快了许多,盼着早点回了院子,好让她消停一些。可刚一动弹,身后就有人怯怯地唤了一声——“英儿……”她回头,正对上陆夫人期期艾艾的目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眼底还带着愧疚和心虚,伸出手来似是想抓陆英的手,“母亲方才……”想起她方才的步步紧逼,陆英心口又疼了起来,她避开了陆夫人的手,冷声道,“母亲还是去看看你的好儿子吧。”她拉着月恒就走,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才放松了些,揉了心口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落在那盒安神香上,却是许久都没吭声。虞无疾……这一宿她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做了几个噩梦,却又不记得梦见了什么,等天亮的时候,她脑袋疼得比昨天还厉害,只好去拿备下的药丸子,却不等含进嘴里,月恒焦急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姑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