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白天和傍晚似的,外面总是黑漆漆的。晚饭还是阮清珞做了,四点就送完了,因为还要准备晚上的“焰口”。所谓“焰口”,阮清珞也只知道是法事的一种,要十几个大和尚唱经,焚香焚纸,忙碌一整夜,几乎没觉睡。送完晚饭,阮清珞被叫去正殿案桌前,听经,焚纸。山上温度低,还是阴天,其实很冷,她坐在火盆前,烧了一会儿纸,脸上身上就热烘烘的。二十分钟后,膝盖都有点麻木。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背就触碰到了男人的腿。转身仰头,果然对上男人沉沉的眼睛。“起来。”“大师父说要我烧。”“你烧的纸能在那边贵一点?”阮清珞:“……”她撇了撇嘴,爬了起来。陆妄承跪在了她跪过的地方,跪得笔直,拿起冥纸,一张张往火盆里放。他面皮薄凉,火光映衬下,眸中火苗簇簇,就算皱着眉,也没那么凶狠了。呛着了,他也只是清一下嗓子。阮清珞直起身,活动了下腿。膝盖处舒服一点,她往陆妄承的方向看,忽然念头出来。他是看出她不舒服了?正想着,陆妄承已经转头,嫌弃道:“去厨房,那儿用得着你。”好吧。她就是想多了。阮清珞一阵无语,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刚过拐角,遇到闻宴。闻宴说:“现在没什么事,夜间大祭的贡菜凌晨才用到,您可以晚点做,趁现在最好补个觉。”阮清珞也确实感到疲惫,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睡,早晨上山还淋了雨,感觉脑袋涨涨的。“能给我一间禅房吗?”“没房间了。”闻宴指了指陆妄承那间,“您去少爷房间吧,少爷不睡。”别别别。她还想多活两年。“鱼鱼呢?我睡鱼鱼那间吧。”闻宴顿了下,半晌后道:“我等会儿会歇一会儿。”阮清珞内心“嘶”了一声。信息量太大。她想了想,说:“那我不睡了,去厨房帮忙吧。”“现在不睡,晚上总得睡,还得遇到少爷。”闻宴凉凉说完这一句,飘走了。阮清珞一阵头疼。她纠结了一阵,想着就眯一会儿,陆妄承回来,她立刻把床让给他。这么想着,她赶紧回了禅房,能歇一刻是一刻。脱了鞋子躺上床,她忍不住舒服地舒了口气。对面是个大大的禅字,她耷拉着眼皮,意识却没立刻沉下去。她问自己。为什么没下山呢。送了花,送了桑葚,其实已经够了。思索良久。她想,大概是太同病相怜了,也或者是她不够心狠。看着陆妄承拿着冥纸往走廊尽头走去时,她觉得十分心酸,留一时半刻也没什么。转念一想,她父母祭日时,他却消失得了无音讯。可见,他是真心狠。和这样的男人纠缠不清,绝不会有好果子吃。所幸,这也是最后一次,半年后俩人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她重重地舒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脑袋越来越重,恍惚间,听到有推门声。她翻了个身,继续睡。